【煤矿记忆】 郭沫若的煤炭情缘

文/吴晓煜 

编者按：在我国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煤矿和煤矿工人均作出了重要贡献。在持续的艰苦奋斗中，也积淀形成了巨大的光辉的煤炭文化。这种文化吸引着感染着无数人，与社会不同文化形成了广泛联结，在现当代史上有众多名人也因煤炭文化和矿工精神与煤矿结下了深厚渊源。

为弘扬光辉煤炭文化、传播煤炭历史声音，煤炭史志专家吴晓煜先生认真搜集整理资料，严谨订正史实，精心撰写系列文章，以飨读者。

郭沫若（1892—1978），杰出的文学家、史学家、书法家、考古学家。新中国成立后，曾任政务院副总理、文化教育委员会主任、中国科学院院长、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所长、中国科技大学校长、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特别值得注意的是，郭沫若有较深的煤炭情缘。到过煤矿，下过井，给多个煤矿题诗题字。

一、在日本创作《炉中煤》《无烟煤》

郭沫若是中国新诗运动的奠基人，《炉中煤——眷恋祖国的情绪》是其白话诗的代表作。全诗如下：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不辜负你的殷勤，

你也不要辜负了我的思量。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到了这般模样！

啊，我年青的女郎！

你该知道了我的前身？

你该不嫌我黑奴卤莽？

要我这黑奴的胸中，

才有火一样的心肠。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想我的前身

原本是有用的栋梁，

我活埋在地底多年，

到今朝总得重见天光。

啊，我年青的女郎！

我自从重见天光，

我常常思念我的故乡，

我为我心爱的人儿

燃到了这般模样！

此诗作于1920年初，发表于当年2月3日《时事新报》“学灯”副刊（见1921年出版的《女神》）。彼时，诗人正在日本九州帝国大学医学部求学。

《炉中煤》每节的第一句都是“啊，我年青的女郎”，诗中多处出现“眷恋”“思念”等词，表现出诗人作为海外游子对祖国无限热爱眷恋的深情。作者在诗中巧妙设定两人。一是“我”（作者），一是“女郎”。“炉中煤”，喻诗人自己，这是拟物法。“女郎”喻祖国，这是拟人法。作者在《创造十年》一书中讲：“五四以后的中国，在我心目中就像一位很葱俊的有进取气象的姑娘，她简直就和我的爱人一样”“《炉中煤》便是我对予她的恋歌”。

不仅如此，“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我的故乡”，眷恋着“我心爱的人儿（祖国）”。作者（煤、黑奴）进一步表示，我“有火一样的心肠”，“活埋在地底多年”，已经“重见天光”，燃烧起来。诗中两次宣示：“我为我心爱的人儿，燃到了这般模样”。此句在第一节推出，最后以此句收官，极富浪漫色彩。

作者在创作此诗时，才二十多岁，他用此诗寄情言志，向祖国敞开心扉，倾诉衷肠。他决心像炉中煤一样燃烧，报效祖国。其火一样的激情，不仅表达得淋漓尽致，而且是那样的浪漫与豪放！

郭沫若在1920年7月11日，又在《时事新报》“学灯”副刊发表了《无烟煤》一诗（见《女神》）。此诗是《炉中煤》的姊妹篇。诗中把无烟煤比喻为使人进步的新思潮，把人的学习进步喻为“挖煤”，这是别有深意的。此不赘述。

二、在大同煤峪口矿参观与题词

1964年7月7日下午，郭老与夫人于立群一行来到大同煤峪口矿。听取了矿党委书记刘书贵和矿长王守玮的汇报后，在局矿领导陪同下到井下参观。72岁的郭老下井后，坚持“爬顺槽，走到了红旗采煤队工作面”。他不顾劳累，从溜子头走到溜子尾，不时擦擦汗。看到矿工挥汗如雨的劳动情景，非常感慨。他说“煤是这样挖出来的，工人们干活这么辛苦！”他在井下的矿车中，酝酿出一首诗。升井后挥笔写出：

机器的运转多靠煤炭的燃烧，

煤炭的火力根源你可知道？

百分之九十是煤炭工人的体力，

百分之十才是古代羊齿植物的石化燃烧。

诗后附注:“一九六四年七月七日参观了大同市煤峪口矿，在矿坑车中成此即兴诗一首，书出以为纪念 ”。  

郭老还为煤矿“万人坑”题了词：“万人坑是日本帝国主义者占领大同期间，活埋煤峪口矿工的地方。这些死难的同胞们，他们并没有死，他们每一个人的口中都在发出雷霆的声音：同胞们！不要忘记这阶级仇恨！”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郭老特意为矿党委书记刘书贵题写了毛主席诗句：“天连五岭银锄落，地动三河铁臂摇”。为矿长王守玮题写的是：“正西风落叶下长安，飞鸣镝”。郭老待人之真诚与虑事之周到，令人感动。

三、有关煤矿的题字与题诗

1.“枣庄煤矿职工俱乐部”与“淄博煤矿阶级教育馆”

1956年，枣庄煤矿职工俱乐部建成。俱乐部主任储思存是个书法爱好者，经领导同意，致信郭老，恭请为俱乐部题写名称。很快收到郭老回信，打开信封一看，是空的，未免有点失望。一位同志见到信封上写有一行字“枣庄煤矿职工俱乐部收”，“这不正是郭老给我们写好了吗”！大家恍然大悟。

1975年11月，淄博煤矿阶级教育馆建成。淄博矿务局革委会于1976年6月4日，致信郭老，请郭老为该馆题写馆名。同时也致信中国科学院党委报告此事。6月28日就收到了郭老题写的馆名。

2.“鹤壁蒸蒸日上，乌金滚滚汪洋”

1959年11月30日，郭老为鹤壁市题写了一首《西江月》：“鹤壁蒸蒸日上，乌金滚滚汪洋。协同钢铁与棉粮，高举红旗迈往！十载山乡巨变，更将跃进加强。劲头鼓足红满堂，烧尽右倾思想”。

鹤壁是因煤而兴的煤炭城市，1957年成立鹤壁矿务局。煤矿建设热火朝天，各项事业蒸蒸日上。1959年鹤壁市委在国庆十周年之际，决定编印一套《蒸蒸日上的鹤壁》。派市委秘书宋炳耀（其父亲在中科院工作）赴京，将反映鹤壁成就材料请郭老秘书转交郭老，并请郭老为鹤壁题词。郭老看了材料，“乘兴题写《西江月》词一首”。鹤壁市委安排把郭老的题词套红印于《蒸蒸日上的鹤壁（国庆十周年专辑）》首页。以后又将此诗刻于石，摆放在枫岭公园内。在鹤壁一座楼房的墙面上，“郭老的题词赫然在目”。鹤壁旅游推介书中，也印有郭老的“鹤壁蒸蒸日上”手迹。

3.“武安铁矿峰峰煤”

1961年9月20日，郭沫若在邯郸考察时，创作了《在邯郸二首》（见《东风集》）。其中第二首为《登赵武灵王丛台》。

此诗是郭老乘秋日曙色，登临丛台，感慨不已的情景下创作的。全诗为：“邯郸市内古丛台，秋日登临曙色开。照黛妆楼余废址，射骑胡服忆雄才。太行阵地漳河外，烈士陵园滏水隈。现代经营基础厚，武安铁矿峰峰煤”。郭老没到过峰峰煤矿，但他对峰峰煤矿有较深的印象，故此诗以“峰峰煤”三字结尾。

如今，在峰峰集团公司办公楼前，就可看到刻有郭老手书此诗的横长形诗碑，诗碑前衬以鲜花，非常醒目。

（写于2024年12月9日）

参考文献：

1.《女神》（人民文学出版社，1963年4月）。

2.《东风集》（作家出版社，1963年11月）。

3.《中国煤炭志·山西卷》（煤炭工业出版社，1995年10月）。

4.《郭沫若年谱》（天津人民出版社，1992年10月）。

5.《郭沬若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8年2月）。

6.《郭沫若研究学会会刊（总第4期）》（郭沬若研究学会，1984年9月编印）。

7.《山东能源史话》（煤炭工业出版社，2018年2月）。

8.《鹤壁文史资料（第7期）》（鹤壁市政协学习文史工作委员会，1994年12月编印）。

9.《煤炭文学作品札记》（应急管理出版社，2020年6月）。

（吴晓煜先生系中国煤炭史志专家，原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政策法规司司长。）